明日世界终结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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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██/11/01,8:32,美国,伊利诺伊州,芝加哥市

基金会研究员Chiang Chih-Hsin像往常一样赶在自己去往Site-██的上班路上。他脑内不断回响着的,还是几天前开始追踪的一个异常个体的歌声。

就在前些日子,██网络广播平台上出现了一个名叫“终曲先生点歌台”的新广播台。这个频道由两个人参与播送:一个是匿名的主持,另一个则是被主持称为“终曲先生”的沉默寡言的歌手。这位“终曲先生”拥有近乎没有瑕疵的声线以及十分出众的语言天赋,虽然匿名的主持声称“终曲先生”来自中国香港,但这位“终曲先生”对于各种语言歌曲的点歌要求都来者不拒,并且几乎都是信手拈来,似乎他本来就是那种语言的母语者一般。而之所以这个“终曲先生”成为了基金会的追踪对象,是因为他那歌曲似乎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,能根据歌词大意或是歌曲题目意义来改变现实。大概十几天前,有人在点歌台点了一首《爆裂都市》,结果第二天东南亚就传来了某国内战升级,叛军占领城市,而政府军轰炸了叛军占领的城市的消息。当时大家都当做是巧合,但是在终曲先生唱完一首《侯斯顿之恋》,结果真有一架美国载人航天飞船与休斯敦如歌词中所唱一般失联后,关注终曲先生的人们才开始有点慌了。

Chiang边想边走,全然没有注意自己似乎是在原地踏步,走了十来分钟了还没走出去20米。

“怎么回事?”Chiang心里想。他俯下身探了一下地面,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走不动似乎是地面的问题,结果却发现了一个可怖的事实:地面几乎没有摩擦力了。

Chiang急得跳脚,结果轻轻一跺脚就弹了出去,这下连引力也出问题了。

他赶紧抱住身边的一棵行道树,平复了一下心情后,发现因为刚刚那一阵的物理定律失效,街上已经乱作一团了——到处都是撞成一堆的车辆和行人们。好在物理定律的失效似乎是暂时的,Chiang又能正常行走了。

“不太对劲,得赶紧去站点里问问。”Chiang这样告诉自己。他加快了自己上班的脚步,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跑向了这一处伪装成大型工厂的Site-██。


走进站点的Chiang Chih-Hsin还在回忆着那个叫“终曲先生”的异常个体的种种作为。就在那个终曲先生唱完《侯斯顿之恋》后没多久,又有人在网络平台上点歌,这次是《Smooth Criminal》,终曲先生不但完整无误地唱了出来,甚至还模仿了一波原唱的唱腔,吸引了好一波流量。结果过了没几天,费城警方报告当地出现了一个手法老练的连环杀手,3天内杀了5人后全身而退,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,只在一个叫Annie的受害者家中留下了一摊血迹——这摊血迹还是Annie本人的,而Annie并没有当场死亡,而是在她身为FBI探员的男友赶到现场进行急救时不治身亡。

“跟歌词描述简直一模一样!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到的。这肯定是个现实扭曲者。”Chiang再次对自己说道。他打开电脑,开始继续追踪起终曲先生点歌台这一网络电台,却发现今天没有进行播送。他有些失望地打开了昨天的录播文件,听着主持人不停地念出网友所点的歌曲,终曲先生不断地根据网友的点歌一首首地唱过去,直到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歌名:《明日世界终结时》。

Chiang没有注意到的是,在他的周围,一切已经坠入黑暗之中了。世界在概念上被一点点抹去,最终,在概念意义上不复存在了。

等Chiang回过神来时,他早已深陷无物之物的虚无中了。没错,一切照着终曲先生所唱的歌曲发展了。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,却什么也够不到,他想叫喊,回应他的却是可怕的寂静。这里除了虚无,什么都没有,Chiang虽然活着,却快要溺亡在无物之物的虚无之中。


20██/11/01,10:15,美国,具体地理方位未知,基金会Site-62C

外勤特工Robert Thalman驱车██公里,终于赶到了纸条上的地址。就在这天早上,他照常出勤打算去处理附近发生的异常事件,站点主管突然跑来了,并把一个手提箱塞到他手里。

Robert一头雾水,问站点主管:“怎么了主管,这个手提箱……”

“你别管。”站点主管冷冷地打断了他。“你还记得之前那十几分钟的物理定律失效现象吗?”

“记得,我车就这么跟人撞了,毁在路上了,怎么了?”

“确实,万有引力定律有一瞬间的失效,但是就这一瞬间,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的公转轨道,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宇宙。”

“所以说……”

“所以说这个世界完了。”站点主管说着,又塞给他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一个地址,“带着手提箱到这个地方去,别问太多,到了地方就把手提箱朝中间的坑里扔,这能救咱们。”

“为什么选我?”

“我得留守站点善后,”站点主管边说边推着Robert出门,顺便塞给他一把车钥匙,“事不宜迟,赶紧出发!”

Robert Thalman的思绪被眼前的景象拉了回来。

他惊讶地发现,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站点,他以前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。

接着,他收到了一段来自站点主管的消息。这是一段音频文件,内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歌声。音频文件的标题则是《终曲先生》。

紧接着,站点主管给他发了下一条消息:“这首歌是以粤语演唱的,歌名是《明日世界终结时》。根据终曲先生用歌曲扭曲现实的异常能力,这首歌大概就是引起这次K级情景的罪魁祸首。”

接着,不论Robert如何提问,站点主管那里却再无回应。

他打开手提箱,瞄了一眼里面的东西,确定它不是圆的。

这一路上尽是倒塌的房屋和公路桥,汽车一辆辆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马路上,不少未知生物在断壁残垣间跑来跑去。不光是宇宙本身因为万有引力定律的一瞬失效产生了剧烈的变化,这个世界本身也确实在一个崩坏的过程中。似乎是什么东西从概念上就被抹去了,Robert一路看到不少人在天上飞行,有人甚至带着床一起飞,有些人只是轻轻挥动双臂就形成了一阵龙卷风。周边的事物开始变得光怪陆离,一切变得不再熟悉,甚至正在发生一次日全食,一副末日绘卷就这样在Robert的眼前展开。

他下了车,走向Site-62C。

就在此时,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是那人的歌声!他循着歌声找去,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,背对着他站在大坑边上,嘴里这样唱着:

……在明日世界终结时候,

都不悔今生,

曾经跟你走……

他打断了对方:“你是谁?你就是终曲先生?”

对方慢慢地转过身,面带笑容看着他:“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什么终曲先生,不过别人给我瞎取的名字罢了。不过我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,毕竟我早就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了。”

“这个世界正在毁灭,你不知道?”

“知道。”终曲先生淡淡地笑着说,“毁灭不是一切的终结,而是全新的开始。我们都应该直面毁灭,毕竟大家都有终结的一天。”

“可这个世界因为你的歌声而毁灭……”

“这你就错了,”终曲先生冷笑一声,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世界总归会毁灭,我只不过是帮它唱响了一首终曲罢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好了,别问了,做你该做的事情吧,要不然等世界彻底崩坏了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
巨大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了Robert。他浑身颤抖起来:这黑暗不是失去光照的黑暗,而是无物之物中透射出的虚无。是啊,世界就快崩坏了,现在Robert能看到的,只有他自己、手提箱、大坑和终曲先生。

他咬了咬牙,把手提箱向大坑里甩去,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20██/05/01,3:01,美国,伊利诺伊州,芝加哥市

Chiang从噩梦中惊醒。这个世界崩坏的噩梦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,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特别真实。他打算擦擦自己在梦中惊出的那一身冷汗,却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张破了的纸。他打开灯看了一眼,发现那是一张传单的一角,还能依稀分辨出上面的一句话是“天了噜!你已经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终曲先生,由反大麻玩家出品!……”


第二天。

Chiang照常到Site-██去上班。他把自己那个真实过头的噩梦给周边的同事们都讲了,大家都当是笑话打算一笑而过时,Chiang掏出了自己攥着的那张传单的一角给同事们看。同事们传阅了一遍那张传单后,却更加坚定了这只是一个梦。

就在此时,站点主管听到了办公室里的骚动,过来查看。Chiang顺手把那张传单一角交给了站点主管,并且问了一句:“对了,主管,这个传单上说的‘反大麻玩家’,究竟是个什么来头?”

“什么玩家?”

“‘反大麻玩家’啊?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组织。再说了,这句开场白不是Dr. Wondertainment的小小先生系列惯用的开场白吗?”

Chiang愣住了。

站点主管没有继续计较这件事,而是把一旁笑得很大声的Robert Thalman叫了出去。

Chiang有些好奇,追到门口,贴着门偷听二人的对话,却听见了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息:

“……在Site-62C,发现了一个[无法辨认],经过鉴定,从生理学上来说,是你的[无法辨认]……身上的手机,系统时间是在半年后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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